昨日(2月27日)下午5时许,68岁的达叔,永远离开了我们!
昨日午间,就有媒体报道,称达叔病情突然加重,在转入ICU治疗无果之后,医生给出了最后通牒。
医院看他,连星爷也久违现身。
达叔生命的最后时光一直伴随着痛苦,每隔4个小时打一次的止痛药,也已经不起作用了。
他只能不停地向好友说好痛、好辛苦。
其实,这几天吴孟达患肝癌,癌细胞扩散的消息,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有网友笑着说:“达叔,等你回来!我们还想看太保。”
“达叔,加油!”
“达叔,早日康复!”
“达叔,挺过去就是春天!”
网友一声声的祈祷和祝福还是没能迎来好消息。
太保是达叔在电影《天若有情》中饰演的一个小角色,因输光家产,靠收车位费求生,他一出场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观众直呼太传神了。
达叔缩头、勾腰,咬着烟,甩着手一晃一巅地往前走,嘴里念叨着:“输清光,皆因上大当;输清光,所以吃便当。”
见到警察锁他车位,达叔呲牙咧嘴,满眼堆笑地跑上前,不停地哈腰敬礼、打自己耳光,屁股上斜插着的鸡毛掸子像狗尾巴一样摇晃。
警察刚走,达叔弯成90度的腰立马直起来,跳起来指着警察远去的后背大骂:“我太保的窝你都敢踩,叽叽歪歪、啰啰嗦嗦。”
三言两语,达叔就把一个人前摇尾,人后嚣张,可笑又可怜的市井小市民刻画得入木三分。
尤其是最后,太保为救华弟奋力砍死黑社会喇叭时,达叔脸上惊讶、惶恐、担忧、哀伤和难过等神情综合在一起,把胆小、怕死又讲义气的太保演绎得出神入化。
达叔的演技令人赞叹,他不是主角,却比主角更加精彩纷呈。
凭太保一角,达叔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这也是他演艺生涯中唯一一次获奖。
如今30年已过,每每说起太保,达叔都会唏嘘不已。
因为在太保身上,有达叔的影子,更有达叔的人生:风光四起的过去,因*博跌至谷底,艰难崛起又遇挫折……
他们的人生都像过山车,有悲有喜,悲喜交加。
穷少年的叛逆和传奇
达叔的童年非常困窘。
他出生在厦门农村,7岁随父母迁居香港,一家7口人挤在20平米的蜗居里,从记事起,达叔就一直睡地板。
因为妈妈要照顾孩子,全靠父亲做小生意糊口度日,每月有几百块的收入,但仅房租就要九十块,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
达叔是长子,父亲一心想让他读书光耀门楣。
可达叔不喜欢读书,老师说他屁股坐不住,不是抓耳挠腮,就是东张西望,成绩很不理想。
但他对戏曲、电影情有独钟,每次妈妈让他去买菜,达叔会偷偷地留下一毛钱揣自己口袋里,攒够了就去看电影。
有时实在想看,他就悄悄躲在电影院厕所里,等检完票开始放映后,达叔再溜进影院过把瘾,回家后还手舞足蹈地演给妈妈看。
气得父亲对他又打又罚,让达叔跪着反省认错,因为在爸爸眼中,“戏子”算不上一个正经的、稳定职业,还不如跟着他做生意。
孩子的天性越压抑,越容易在沉默中爆发。
20岁时,达叔谎称上夜校念英语,瞒着父母报考了TVB无线艺人训练班,白天他在父亲店里帮忙,晚上就去训练班学习。
哪知道,对学习不感冒的达叔,在表演方面却有过人的天分,靠着看戏、看电影积攒的经验,他从几千名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了录取的40名学员之一。
达叔的成绩也非常傲人,毕业时全班第5名,并全职进入TVB,有底薪,而且没跑两三年龙套,就在荧幕上渐露头角。
更厉害的是,年,达叔在武侠剧《楚留香传奇》中饰演男二号胡铁花,一炮走红,26岁的他成了炙热可手的明星。
那时,周润发因个子高,找不到对戏的演员,在TVB打一份工领一份钱;杜琪峰则无戏可拍。
“花蝴蝶”的荒唐和醒悟
突如其来的成功,让达叔首次尝到当红的滋味。
鲜花、掌声和奉承接踵而来,不管走到哪,达叔都被影迷众星捧月般哄着,万众瞩目,一呼百应。
每天,在达叔住的酒店门口,有一大票的女生等着他出现;酒桌上,只要他一端酒杯,就有好几波人排着队给他敬酒。
更令人惊喜的是,达叔的片约和商业走秀不断,根本不费功夫,钱就像数字一样不断地向上翻滚。
有时侯,成功来得太早、太容易,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夜成名后,达叔迷失、膨胀了,他学剧中的胡铁花,过着“花蝴蝶”般醉生梦死的生活,喝酒、泡妞、打牌、*钱样样不落。
整整一年,达叔都在灯红酒绿中呼朋引伴,在夜总会和*场里豪掷千金,根本无心拍戏,连TVB的工作都置之不理。
很快达叔欠下30万*债,紧接着被银行宣告破产,被公司雪藏,被高利贷围追堵截,还被朋友称为“烂泥扶不上墙”。
爆红时的放浪形骸,此刻像无数把尖刀剜得他心口滴血,如果没有被名利迷惑双眼,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人生又怎会陷入绝境。
达叔终于明白:“虚荣是一剂*药,贪慕虚荣最终只会自酿苦果。”
所有人都骂他,都说他不争气,悔不当初的达叔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家人,想到妈妈,他犹豫了。
妈妈从没对他说一句怨言,而是语重心长地劝达叔:“那些能戒掉的就戒掉了。”
幡然醒悟的达叔暗自告诫自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达叔主动将高利贷老大约出来面谈,签下债权书,然后再次从跑龙套做起。
整整四年,达叔边跑龙套边苦心磨练演技,即使是出镜几秒的小角色,他也力争做到最好、更好。
在《新扎师兄》里,达叔与梁朝伟搭戏,只有两页台词,达叔却揣摩了遍,
终于用一个动作,就把嘴上骂人,眼里却疼人的感觉表现得丝丝入扣。
艰辛的付出,终于迎来花开时刻,达叔的演技再次得到人们的认可。
回忆这四年时光,达叔说:“没有这四年,就没有后来的吴孟达,这四年得到的,是我这辈子最踏实的地方,最踏实的东西。”
小角色大明星的成功与辉煌
《后汉书》曾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有时看似败了,其实最终还是胜了。
在这沉淀的四年里,达叔不仅演技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他结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搭档——周星驰。
起初,两人只是闲聊,互相抱怨龙套生涯的艰辛,不料越聊越有默契,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他们别具一格地用夸张、搞笑的方式,打开了新的喜剧之门。
《*圣》《九品芝麻官》《武状元苏乞儿》《逃学威龙》《大话西游》《少林足球》等一部部无厘头的搞笑喜剧逗得人捧腹大笑,欲罢不能。
然而,看似乱七八糟演一通,但笑过以后,却又令人回味无穷,因为那里有普通人的辛酸、坚持和不易。
最经典的莫过于《武状元苏乞儿》中,星仔演的苏灿为救老爹达叔吃狗饭的那段:
“阿灿,你不能吃,阿爹年纪大没什么大不了,你吃了以后怎么做人呀?”
阿灿红着眼眶,大把地抓着狗饭往嘴里塞,强颜欢欣道:“爹,味道不错,有肉丝在里面。”
达叔也抓了一把塞满嘴巴,故作惊奇:“什么肉丝,是肉排。”还故意舔着手指作回味状。
只剩一口时,一旁欺人的*爷还嫌羞辱不够,指着阿灿父子俩鄙夷地骂道:“你俩注定这辈子都吃狗的饭,赶紧吃吧。”
担心年轻气胜的阿灿被激怒,达叔压了压他的手,无声地看着他,满脸担忧。
意外地是,阿灿笑着说:“这碗饭太好吃了,这一口我想留下来作夜宵。”
笑着笑着,不禁泪流满面。
原来荒诞不经的搞怪下,暗藏着小人物的屈辱隐忍和坚毅豁达;父子之间的舔犊情深和不离不弃;还有对命运的不屈服和不认命……
而这份默契和感悟,皆因他们都有相同的心酸过往,不被赏识的煎熬和坚持梦想的凄苦挣扎。
朋友间,最难得的是懂得,他们亦师亦友,如父如兄。
周星驰天马行空的创意,达叔不拘一格的精湛技艺,两人就像起了化学反应般,碰撞出艳丽的火花。
搭档12年,他们一次次刷新电影票房记录,既成就彼此事业的巅峰,也书写了达叔“万能配角”的神话。
那时的达叔有多火?
早晨达叔跟刘德华拍,上午跟梁朝伟拍,下午跟周星驰拍,晚上跟周润发拍,热映榜单上的电影,主角不停地变更,但那个*金配角始终是他。
达叔就像星光璀璨中,那颗最亮的恒星,惊艳了时光,灿烂了自己。
迟暮英雄的执着与遗憾
人生除了遇见,还有告别。
*金搭档的裂缝始于达叔被“放鸽子”。
4年,周星驰筹备《功夫》邀约达叔,并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角色“阿达”,达叔欣然应允,推掉其他合约留出档期。
因为非典的缘故,《功夫》延后开拍,达叔因此空档两个月,后面又因撞期其他片约,于是他推掉了周星驰的邀请。
哪曾想,少了达叔的《功夫》上映后,引起了人们很多的揣测,也传出了两人反目的传闻。
为此达叔在《南方都市报》采访时解释说:
事情很简单,就像一个朋友约你喝茶,你等了他一个小时没有来,但是这时另外一个朋友也同时约了我喝茶,因为等他而失约另外那位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心里不开心就发发牢骚咯。误会澄清了,生活却在此时拐了一个弯。
达叔早年熬夜、喝酒、抽烟透支了健康,刚到知天命的年龄,他的身体就频频告警,糖尿病、心律不齐和“三高”时时困扰着他。
年,又因病*感染导致心脏衰竭,达叔接连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大病之后,达叔面容憔悴暴瘦38斤,心脏功能只恢复到五成,再也承受不起耗费体力和精力的动作。
周星驰拍《美人鱼》时再次联系达叔,他却因身体无法下水再次遗憾错过,从此再也没有合作的消息。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或许就再也回不到起点。
离开星仔的达叔开始试着转型,出演了不少正向角色,在《香港仔》《导火新闻线》《流浪地球》等影片里,他都有不俗的表现。
但昔日的荣光难以再现。
更令人遗憾的是,达叔的身体经过多年休养,依然不复从前。
拍《流浪地球》时,达叔身穿70斤重的太空服吊威亚,刚下来就因缺氧差点晕倒,医护人员得随时待命。
拍《少林寺之得宝传奇》海报时,达叔更是手捂胸口,面容痛苦地说:“歇2分钟、10分钟都没有用。”
如今更是因肝癌扩散在肿瘤科接受化疗,尽管病情逐渐得到控制,但他仍然虚弱得连话都说不了。
很多人难以理解达叔对拍戏的执着,难道他真的是为钱、为名、为利吗?
想起达叔在《王牌对王牌》中那番表白:
生病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很多事情想做,力不从心,夜阑人静的时候,感觉好像自己就要走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宝强请我,又多活了一阵子。不为金钱,不图名利,只是为戏而活,拍戏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英雄暮年,壮心不已,可惜时光易老,韶华已逝。
或许,这才是达叔真正的遗憾吧。
老戏骨的豁达与期许
有个访谈节目中,有人问,哪个喜剧演员该得金像奖?
曾出任金像奖主席的导演陈嘉上脱口而出:“吴孟达。”
他说:“有一个人我觉得欠他一个金像奖,吴孟达。论演出,有谁可以跟我说吴孟达不行。”
达叔从艺48年来,出演了多部影视剧,虽然大都是配角,但每个配角都有自己的光芒,令人难忘。
唯唯诺诺的老爸、落后的小老板、一手遮天的坏蛋、欺善怕恶的小人、暖心大爱的爷爷……
很多人说,“金像奖欠吴孟达一座影帝。”
可达叔每次都笑着说,“人生在世,酸甜苦辣,能吃个安乐饭就够了。”
其实达叔不仅对名利豁达,对情谊亦如此。
自从1年《少年足球》后,达叔与星仔已有二十年未曾合作,虽然两人亲密无间的友情也渐行渐远。
但达叔从不质疑星仔的为人,即使在“倒周运动”中,业内很多人申讨星仔,达叔依然说:
“我跟他很熟,互相了解很深,他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天份的演员,而且他很有责任感。”
被问到是否会与星仔合作时,达叔每次都无限期许地说:“只要我还没死,他还没退休,我们就有合作的机会。”
电影《食神》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片断。
远远地,达叔和星仔带着手下,气势汹汹朝对方走来,达叔抛出一根雪茄,打着哈哈说:
“你去了哪里呀,这么久都没找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星仔随手一伸接住雪茄,一脸得意地说:“我是死了啊,但是你不得不佩服我,因为我又活过来了啊。”
随后星仔又说:“不拿这个奖,又怎么参加下个月的食神大赛。”
两个曾经的对头,在食神大赛上再争高低。
或许这不仅是达叔的期许,也是网友的期许。
愿天堂没有病痛,达叔,一路走好!
作者
心然,沙场客,文艺范,在字里行间去寻找诗与远方,来源:十点读书(duhaoshu),原文标题《68岁吴孟达罹患肝癌住院:达叔,骗了40年,一定要再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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