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不得不失去我们的朋友(休谟),那么最能令人接受的方式就是让他像一位智者那样从容离世。”
▲亚当·斯密(左)和大卫·休谟(右)。
为您的人生献上最后的赞颂
亚当·斯密与大卫·休谟
年4月的一天,约瑟夫?布莱克写信就《国富论》的出版向斯密表示祝贺,但更重要的是,作为大卫?休谟的医生,告知斯密他朋友的病情正在恶化。
布莱克接着请求斯密,将这些细节告知他们共同的朋友约翰?普林格尔爵士,看他是否有任何建议。现代医学给出的一致意见是,休谟的症状可能是大肠癌的表现。4月15日,休谟追加了一条遗嘱附属条款,给达朗贝尔、亚当?弗格森和亚当?斯密三人分别遗赠英镑,而休谟在年1月4日的最初遗嘱中,已经将斯密确认为自己学术遗嘱的执行人。4月18日,休谟写了他自传性的遗言《我的一生》,其中声明:“年春,我的肠部得病,开始并未引起我的警觉,但是我恐怕自那时起,我这病就是致命而无药可救的了。我现在就只期待着这一切能早点结束。”然而,休谟于4月21日出发前往南部。两天后,当休谟在位于荒废的城堡和诺森伯兰郡迷人的教堂之中的莫佩斯旅店入住时,从远处驶来一匹马车,车上的乘客正是诗人约翰·霍姆和亚当·斯密。他们在收到亚当·弗格森带给约翰·霍姆的紧急消息,称大卫·休谟情况不妙后,就结伴从伦敦出发了:“我希望我们很快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希望你们能将我们无法割舍的朋友多挽留些时日。
几位朋友商量后,达成一致意见,斯密继续前往科卡尔迪与他年迈的母亲待在一起,而约翰?霍姆则与休谟一起返回伦敦。在伦敦,普林格尔诊断休谟患有结肠狭窄症,一个巴斯的水疗程可能会将他治愈。另一位在巴斯的医生,约翰?加斯塔德医生发现休谟患有胆汁病,于是解剖学家约翰?亨特为他做了检查,发现“我的肝脏上有肿瘤或肿大”,哲学家休谟是这样告诉他弟弟的,他以这些人对他疾病的不同诊断作为一种消遣。当巴斯的水浴被证明对身体有害后,休谟经由巴克斯顿回到爱丁堡。7月4日,在位于圣大卫街的家中,休谟与他的朋友们举行了聚餐。这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因为同一天美国《独立宣言》正式在费城签署生效。
▲年7月4日,《独立宣言》正式在费城签署生效。
5月3日,休谟从伦敦写信给斯密,说他觉得自己“在路上已经恢复了许多”。他希望巴斯水浴以及接下去的旅行——普林格尔明确建议他继续前往巴克斯顿——或许能将他治愈。在休谟看来,“城镇上到处都是[斯密的]著作,这一著作[受到了]大众的普遍好评”。休谟在5月3日书信的第一段中,提到了他委托斯密在他死后出版《自然宗教对话录》一书的事宜。休谟写道,他认为斯密的顾虑毫无道理,并笨拙地援引了马利特于年帮助自然神论者博林布鲁克死后出版了著作,却仍然得到了乔治三世和布特庇护的事例。斯密或许完全了解当时人们对这一事件的看法,约翰逊对博林布鲁克的严正谴责就很具代表性,“[博林布鲁克]爵士,他是一个无赖、一个懦夫:说他是无赖是因为他向宗教和道德开火;说他是懦夫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自己开火,而是留了半克朗给一位赤贫的苏格兰人,在他死后帮他扣动扳机”。休谟在遗嘱中留给了斯密英镑作为“他要为修改和出版《对话录》付出努力的微薄补偿”,尽管休谟也说他完全可以“信任他与斯密之间一直以来亲密而真诚的友谊”。与休谟5月3日的书信一起附上的,还有明显也是写于同一天的另一封信,授权斯密可自行决定什么时候出版《对话录》,或甚至于他是否出版这一著作。休谟还提到斯密会在他的文章中找到一篇“完全不得罪人的文章《我的一生》”。休谟说这一文章是他在离开爱丁堡的前几天写完的,当时他像他所有的朋友们一样,认为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休谟猜想将来无论怎么编辑他的著作,这一著作的出版是不会遭到任何反对的;但是附在这一著作后面的斯密关于休谟临死前状态的描述,却要远比《对话录》的出版引起了更多的争议。
▲夕阳下的爱丁堡。
8月14日,斯密写了一封信给韦德伯恩。从信中内容看来,斯密已经到过爱丁堡陪伴休谟。信中确定无疑地表明休谟不会做什么临终悔改皈依宗教,或放弃自己的哲学学说——鲍斯韦尔8月8日前去看望休谟时,曾期望休谟会这样做。当时鲍斯韦尔“设法引出了永生这一主题”,休谟对此的回应是“永生不死是一种极为荒谬的幻想”。斯密在致韦德伯恩的信中这样写道:
可怜的大卫?休谟很快就会离世,但是他精神愉快,心情很好,比任何假装服从上帝意志却哀号着死去的基督徒,表现出了更为真实的对事情必然发展进程的顺从。
或许这是斯密针对阿狄森临死时轶事的一种反驳。据说,阿狄森临死前,对他放荡不羁的年轻继子沃里克勋爵说道:“我派人把你叫过来,就是要让你看看一位基督徒是怎么死的。”
斯密告诉韦德伯恩,8月8日星期四他陪伴在休谟身边,休谟给他看了一位老朋友埃德蒙斯顿上校写给他的“诀别信”。斯密辩解说休谟的精神这么好,或许疾病就会好转的。休谟反驳说:
斯密,你所抱的希望毫无道理……当我早上起床时,我觉得自己比昨晚上床睡觉时更虚弱,而当我晚上上床睡觉时,又比我早上起床时更虚弱,这样我相信不用几天,事情就会终结了。
为安慰韦德伯恩,斯密说即然不得不失去他们的朋友,“那么最能令人接受的方式就是让他像一位智者那样从容离世”。斯密接着写道,他已经离开爱丁堡,等着休谟下次的召见,因为休谟是如此虚弱,甚至斯密的陪伴也会让他疲劳不堪,他精神很好,会情不自禁地与访客“不断地”交谈。
▲爱丁堡。
此后,斯密收到一封约瑟夫?布莱克写于8月15日的书信,信中提到了休谟生活放荡的侄子约瑟夫?霍姆(当时任皇家护卫队中尉)的到来,给休谟带来了“很大震动”。这位年轻人在休谟那里住了九天,其“喧嚣和吵闹”让休谟身心俱疲。尽管疾病日益严重,但是休谟反而更为放松安逸了。休谟自己在同一天写下了对于《自然宗教对话录》手稿的处理要求。休谟要求如果在他死后五年内这一著作还未出版,斯密能够接手这一著作的版权。休谟知道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