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火车准时到站。 初冬是凝结在玻璃窗上的水汽,外面的天色很暗,两岸的路灯一路绵延开去,亮成了一片。颜慕揉了揉已经僵硬的面颊,将白色的耳塞从耳朵里拉了出来。 不知道是坐得太久还是被冻坏的,颜慕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麻得厉害,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黑色的车窗里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头发凌乱,衣衫单薄,脸色苍白而浮肿,一切都显得糟透了。她正为此感到懊恼,手机就响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乔延的名字,颜慕只觉得那些细细碎碎地想念变成了一粒粒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迅速发芽盛开,紧紧盘旋在她的心头,一路的淡然消失,不确定的恐慌感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颜慕挤过汹涌的人群,带着忐忑不安以及不可忽略的小激动和小兴奋站到了乔延面前。三年的时间,这个男生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模样,黑了,瘦了,轮廓比以前更加分明了,连个子也好像更高了一些。除了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气质,真的,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唯一不变的恐怕也是即使在这样混乱的车站里,乔延依旧能吸引住其他人的目光,一如他们还在中学的时候。只是,那时候颜慕可以肆无忌惮地勾着乔延的脖子霸道地宣布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风景,而现在,她无法想象已经有多少女生对他做出过同样的举动。想到这个,她不免怅然若失。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学校不上课吗?”乔延看着她,一脸严肃。他喜欢训她的毛病似乎一点没变,颜慕自知理亏,也无颜多说,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突然跑到上海来做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又没出过远门,路上出了事怎么办?”他口气依旧很凶,颜慕终于不服气地顶回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没出过远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该死,干嘛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呢。乔延果然闭了嘴不再多说,伸手接过她仅有的那只小背包,转身一个人朝着出口走去。颜慕亦不敢再多造次,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接下来打车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分明疏离了许多。乔延坐在前面,目光如炬,颜慕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懊恼,极力想挽回些什么,但发现那只是徒劳。于是也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已无心风景,只望着车窗外渐渐明朗起来的天空发起呆来。 乔延今年大四,已经签了一家外企,现在是实习,只等毕业了就正式上岗。他已不住学校,在外面租的房子,一室一厅,阳光充足,沙发大床空调电脑,该有的都一一俱备。他果然还是那么爱干净,整个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茶几上甚至还摆放着鲜花,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毛头嫩青年的房间。 颜慕当然知道成都的物价和上海有着天壤之别,不禁对着乔延的奢侈生活唏嘘不已。乔延解释说这都是公司给他安排的,因为他刚去一个月就完成了两笔可观的生意。“那清洁做得这么好对于一个男生而言也很不容易嘛。”屋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冬日的寒意被彻底赶跑了出去。颜慕坐在大沙发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不是一个人,我女朋友也常来。” 乔延的话就像一枚炮弹“嘭”地一下在颜慕心口上轰然炸开,尖锐地疼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可是表面上不能表露出来,颜慕顿了顿,轻轻地应了一声:“哦,这样……” 接下来好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颜慕看着茶几上鲜艳的花束,想着“这就是那个女孩插的”,就很失落下来。乔延也不靠近,他站在门口的位置,似乎很认真但又无意地看着颜慕。 过了好久,乔延只是说了一句“颜颜,我觉得你变了许多。”似是轻描淡写,不含褒贬,可是颜慕的心还是就这样沉了下来。 是的,这三年来不是只有乔延改变了的,颜慕自己的变化更大。只是,两人的变化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 三年以前的颜慕十七岁,有着姣好的容目,温良可爱,总是拿着漂亮的成绩,那时候她和乔延在一起,是西洛一中里最亮眼的风景。十七岁的颜慕拥有最美好的芳华,似乎正应了父母给自己取名为“慕”的初衷,她拥有的一切都让人羡慕。 然而到了二零零六年的夏天,颜慕的命运被上帝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似乎是从这个玩笑开始的,颜慕的生活在两年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没有办法哭诉,她的整个青春就这样被拖得曲了折。 先是成绩从来都是全市第一,甚至放弃了C大的保送,却没想到之后会遭遇连续三次的高考失败,从此失败这两个字似是烙进了她的生命里,形影相随,摆脱不掉。而乔延却早早就没有意外地考进了F大,在九月的时候奔赴上海。他们就这样被命运划出一道长长的距离,自此后无法逾越。 在她呆在补习班的第三年,家庭变故突如其来,直到现在颜慕都不知道那个个子小小长相一般的女人是怎么把她那个堪称楷模的家庭破坏的。她这一年成绩下滑得厉害,言语之间多是自责和无望,几乎是要放弃自己的地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防线,更何况是颜慕这般从未尝试过失败的蜜糖女孩?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成关注的焦点,即使颜慕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在补习班里坚持着,可是只剩下自己的妈妈一直等待着她金榜题名的翻身之日。压抑和悲愤纠缠在心里,颜慕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可这些,颜慕从来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乔延。 最后还是没能去成北京,也没去成上海。二零零八年的夏末秋初,颜慕拖着行李站到了C大的校园里,这原本是两年以前就能直接来上的学校,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回到原地。 只是,那已远远不是二零零六年的原地了。是的,一切都已经改变。十九岁的颜慕已沦为了学校里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没有了十七岁的光芒。她甚至丢失了最初的笑颜,整个人变得沉闷起来。 和乔延分手也是在那一年。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说得决绝:“我只求和你分开,你太优秀,你的优秀只会让我想起过去的自己与如今的可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我那点仅剩的可怜的自尊,请你,离开我。” 看到乔延离开的背影,颜慕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可是在那段她最灰暗最痛苦的日子里,她快要抓狂了,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的切口,只有他还爱她,没有别的人选,所以她伤害他。她只想抛弃所有的一切,也许那样她才会冷静下来,可是这耗费的时间太长太长,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在身边好久好久。 造化弄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白癜风诊疗康复。 到了中午,乔延亲自下厨,颜慕倚在厨房门口看他淘米切菜,样样都做得有板有眼,没有想到这个曾经的家务白痴竟然也会有如此贤惠的一天,颜慕忍不住感叹。 “你想象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乔延板着脸,话语里却有掩盖不住的得意。 高中时两个人常常一起吃饭,同喝一碗粥的时候也有,那时候都还年轻,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又是王子和公主的完美一对,于是恨不得把心底里满满的幸福溢出来给所有人看到。如今两个人又坐到了一起,几个菜都是颜慕的最爱,没想到乔延竟然还记得,颜慕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吃到嘴里的土豆块却变成了苦涩的味道。 “颜颜,你为什么突然来上海?”他终于问她。 她无以对答。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大半夜翻墙跑出学校,几乎不计后果地直奔火车站,买票,上车,直到随着火车彻底离开四川奔赴上海么?难道要告诉他是因为看到那些他写给她的温暖句子,然后想念起他们在一起的无数细碎温暖,思念是洪水猛兽,理智在那个夜晚再也无法抵挡,所以她来了,什么都不想的来了么? 他有女朋友了,得知这一点后她为自己的意气用事感到格外懊悔。怎么会那么自信他仍旧一个人,怎么会如此不加考虑地就来了呢?“我很想念你”这样的理由让她还有何颜面说得出口。 他亦看得出她这些年过得不好,皮肤虽然还过得去,却显得苍白病态,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但是缺乏打理而显得憔悴凌乱,让他曾深陷进去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也快变得干涸。她咬着筷子,不说话。乔延叹了口气,对她,他一直都那么无奈,只要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点点慌乱,他都会心生不忍,和三年前一样,到了如今,也仍旧没有改变。 他伸手去替她揩脸上沾到的饭粒:“你呀,吃东西就像小猪一样,每次都弄得满脸都是。”他的动作太过细心太过温柔,把她的记忆一下拉回到了零六年的那个夏天,那时候他曾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她小口小口地吃完冰镇西瓜,然后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一粒西瓜籽,并且告诉她“我真怕你一个人撑不下来,只要你说,我就留下”。难过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眼泪也冰释,颜慕抽噎着有些语无伦次:“乔延……我……对不起……” 一直以来乔延最怕看到她的眼泪,每次看到她哭他都觉得世界末日般糟糕,面对突然崩溃的颜慕,他总会手足无措。 他低头吻了她。吻得很慌乱很霸道,好像是想把她吃进肚子里,却又怕伤着了她,吻得很无奈很悲凉。时间就这样被拉长,世间所有的喧嚣都顷刻远去,颜慕睁大了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连眼泪也忘了掉下来。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吃完饭乔延借口有事要出去,颜慕自然不阻挠。他的吻来得突然,两个人都需要好好理清自己的头绪。颜慕去浴室里洗澡,热水让她清醒过来。 很久以前她也曾认定以后会和乔延过上如此平静的生活,一起逛街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晚上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她想要的,不过只是这么多,没想到这些微小的暖,竟也成了她不可触及的远。这个男生已经渐渐有了男人的稳重和魅力,他会越来越好,前途一片光明,而自己呢?他们已是两条相交过的直线,未来只会越隔越远,不再有相交的机会。 最重要的,他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难道自己不远千里跑来,就是为了和别人抢夺男朋友吗? “抢夺”,这两个字让颜慕脸色变得苍白,当初那个女人从母亲手里抢走他们的家庭时,她曾多么痛恨过,难道如今,她也要变成她曾唾弃的样子? 不! 颜慕坐在浴缸里,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低低的啜泣声被莲蓬头下哗啦啦地散开。 下午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门铃响起,以为是乔延忘了带钥匙,颜慕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情急之中,连拖鞋反穿了也不自知。首先看到的却是一束红红的玫瑰,然后是花束后面突然伸出来放大了的一张脸,以及一声故作恐怖却依旧清脆的“大乔乔!”颜慕着实被这突发情况吓得不轻,待看清楚双方之后,两个人都明显一愣。 还是那女孩先镇定地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你就是乔延的那个高中同学么?我听他说你要过来,不好意思啊,我早上有课,所以没有和他一起去接你。” “没关系。”应了猜测,颜慕有礼地回应。只是,他只是那么描述她的么?高中同学? 看到颜慕点了点头,女孩眼珠子一转,甜蜜的笑容跃了出来,“嘿嘿,麻烦你先让让,我得先去把花换了,这样才能多保持几天,不然花就要死啦!” 颜慕急忙闪开身子让她进去,只见她甩掉鞋子就往客厅跑,光穿着袜子,连拖鞋也不换,她把茶几上的花束跟带来的玫瑰花换上,然后用口袋把旧花束包好放进垃圾桶里,又往花瓶里添了些水之后,终于拍拍手说了一句“OK,大功告成!”回头看到还站在门口的颜慕,急忙冲她招手,“姐姐,你过来坐呀。” 看到她十足的主人模样,颜慕反倒拘谨起来,心里闷闷的,有些别扭地坐了过去。 “对了,我叫陈小曼。姐姐你可以叫我小曼哦。”她边说着边脱掉了白色的羽绒服,里面只穿着一件蓝色的低领毛衣和小短裙,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十足的元气少女模样。 陈小曼很热情,性格自来熟。她喋喋不休地跟颜慕讲述着她对乔延的喜欢,以及怎样死缠烂打才让乔延投降的,她很有语言天赋,连和乔延在学校里牵手散步的小事都能讲得沁出蜜糖来。她就像个小太阳,散发出光和热,让颜慕有些吃不消,幸好乔延回来,才把陈小曼的热情及时从颜慕身上吸引了过去。 晚上在陈小曼的带领下三个人坐地铁去了南京路,然后颜慕站在外滩上眺望到浦东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新貌,之后乘外滩观光隧道过江,最后晚餐在离浦东江边不远的湘菜馆爱晚亭吃的。一路上陈小曼格外兴奋,拿着菜谱点了沸腾鱼 、手撕包菜 、 剁椒鱼头等菜,并且有些得意地告诉乔延和颜慕说这家湘菜馆的菜很好吃而且不贵之类的。“爱晚亭”的名字很好听,人很多,环境不是太好,乔延很少说话,认真地翻看着菜谱,他有时看看颜慕,说:“要不然我们换家地方吃吧,你爱吃火锅和烧烤,我们去吃这些?” “湘菜也不错,这家店挺好的,名字我很喜欢。”颜慕说。 “对啊,
西宁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我也是喜欢这家的店名才喜欢来的呢。”陈小曼附和,然后殷勤地望着乔延。 这顿饭的气氛吃得很怪异。陈小曼一直试图找话题,无奈另外两个人并不配合,只好老实下来。颜慕脑袋里乱七八糟,喝水时不小心被呛住,满脸通红咳嗽不止,乔延赶紧帮她拍背让她好过一些,从来没见他如此悉心,陈小曼有些醋意地别开了头。 晚饭过后先送陈小曼回去,一路上陈小曼安静了很多,一个人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有时候踢踢脚下的石头。她是心无芥蒂的女孩,上海本地人,长相讨喜,又是F大的才女,就像……就像中学时候的颜慕。 夜晚的上海格外美丽,颜慕有些沉醉于这样和乔延肩并肩散步的情景,可惜是冬日,上海的夜晚要比成都冷上许多,来时颜慕并无多大准备,衣衫单薄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哈欠。乔延皱皱眉头将羽绒服脱下来逼她穿上,颜慕看到陈小曼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陈小曼快要到家时突然又变得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地过来拉着颜慕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嘻嘻哈哈。如同小孩一般,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让人实在喜欢。不知道为什么,颜慕忽然心生了不忍。 “小曼,我真羡慕你。”颜慕忍不住感叹。 陈小曼愣了一下,然后她突然凑过头来跟颜慕说了些什么,颜慕也跟着笑了起来,乔延好奇地看着两个奇怪的女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陈小曼到家了,她挥挥手同乔延道别:“大乔乔,今天我真开心。谢谢,再见啦!” ——这一次,真的再见啦。 回来以后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乔延打开电脑处理一些还没完成的工作,颜慕躺在床上翻他那些厚厚的书,他们的专业不同,实在看不懂,于是放下了书专心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很有魅力,让她着迷,幸好是背对着的,她就这样看他,肆无忌惮。时间多么神奇又多么恐怖,不经意间改变着一切,让人毫无察觉,待到清醒时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陈小曼后来跟你说了什么?”乔延忙完工作,难得好奇地问到。 “你们没有在一起。”颜慕眨了眨眼,有些得意。 “那个大嘴巴。”乔延瘪了瘪嘴,似乎并没有多生气。 “乔延,陈小曼那女孩其实挺不错的。”颜慕小心翼翼地说。 “嗯,是不错。那又怎么样?”乔延反问。 “你没想过……和她发展试试么?” “挺好的?所以你就让我跟她在一起?”乔延突然变得很生气,“颜慕,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地安排我的生活,什么适合我什么不适合我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不劳你千里迢迢从四川跑到上海来对我的情感生活指手画脚。” “我……”他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全名,带着陌生,让颜慕恐慌。 “可是我不喜欢她,你不觉得么,她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谁?” “过去的你。” 说出这句话终于不能再伪装,乔延怨恨的目光让颜慕浑身上下感到一阵寒意。他果然还是没有忘记的,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就算你已经不爱我,也请保留我对过去的唯一一点美好记忆,不要让我彻底地觉得当初看错了你。我真是犯贱才等了你这么久,结果你一来只是想把我往别人身边推。既然你如此看轻我和我的爱情,那么我也没有必要一直犯傻下去了。” 是那样的吗?她自以为是地安排着他的生活,当初他要留下来,是自己让他放心地离开,最后又指责他的不能陪伴让自己孤立无援。她要分手,于是说狠话中伤他,迫使他离开,如今终于忍不住来上海看他,于是又期待着他一如从前的真心相待。她不是不知道他还爱着她的啊,不然分开这么久了他为什么都没有换手机号码,让她终于想念他到快发疯的时候轻易地就找得到他?他甚至不惜找个女生假扮女朋友来刺激她,而她却吝啬地连一句“我很想念你”都说不出来,一句都说不出来。 明明开着空调却仍旧觉得冰冷不已,颜慕蜷缩起身子,却还是冷得直哆嗦。陈小曼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又在她耳边回响起来,她说:“你才是大乔乔出走的那颗心,颜慕姐姐,欢迎你的回归。”可是,中途她迷失了一段路程,曲折了原本前进的方向,如今,她还能回归么? 门关上那一刻,颜慕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没有救命的稻草,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沉沦。他还是怨她,他们果然走到了尽头,藕断丝连又如何,终究回不到完整的过去。 明天,也许她就该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对他的生活有任何打扰。再也不能继续伪装无所谓了,颜慕把头深深埋进了枕头里,咬紧了嘴唇,眼泪成灾。 半夜,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是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温暖胸膛,她紧紧地贴了过去,并未完全醒来。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乔延的声音,脆弱的屈服的疲惫的毫无办法的:“颜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有温润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脖子里,让她心疼到快要窒息。 她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她嘟嚷着还是说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说出来,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她都要说出来的话:“乔延,我爱你。”